自从出关以来,遇到的事情一件比一件离奇,脑子被塞得太满,祁戈都还没来得及好好“思考”一下。

    思考这项本领没人专门教给她,所以她一般都是自己瞎琢磨,只可惜望云关凄苦破败远离人烟,所有的小道消息只能靠着镇上能出关的商户带回来,镇上军民粗鄙,见识不多,也就是编造得没边的江湖轶事能佐着咸菜咽下去。

    然而着短短几天内,祁戈脑子里被奉为圭臬的传说纷纷阵亡,留下满地的鸡毛和硝烟,一忽会就被吹散了。

    李欢是什么人,他的脸怎么那么奇怪,他为什么要送自己上岛,神鸟山是假的,那么那位老人说的长生火真实存在吗,如果是真的,火灭掉之后还能再燃起来么……

    祁戈一边打坐调息,一边在被轰击得一片狼藉的残余常识里翻翻找找,翻找了半个时辰,意料之中的,睡意比答案更先袭来。

    等她醒来的时候,洞口斜射进来的稀薄光线彻底暗下来,祁戈被裹在蛋清一般的黑暗里,而且没想到的是,山洞内变得阴寒许多,简直到了让人哆嗦的地步,这地方昼夜温差这么大吗?

    祁戈站起身来,在手中拢起一团火,依照这座岛的鬼脾性,要是在洞内引着了爆炸且能逃出去,她的成就又能加上一项,神鸟山逃生的经历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想起自从出关以来的落魄经历,她叹了口气,在火苗从手中升起的同时用自身的气将其细密地包裹起来,不让它与空气接触。

    黑暗中亮起了薄薄的一抹光,祁戈突然发现在这抹光的映照下,石壁层的浅层有了淡淡的痕迹,她很确定白天看到的是光秃秃的石壁,普通且乏味,上面除了风化的松软土层,连一根杂草都没有。祁戈一时以为自己眼花,走近了些观察。

    当她的手指刚刚碰上凉凉的石壁,一种直击心脏的麻痹感突然从指间处传来,祁戈猛地收回手,尽管整条胳膊都是麻的,但她还是震惊地走了几步,探头去看突然“活过来”的山洞。

    她很想倒吸一口凉气,然而没顾得上,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从没见过世面的村姑突然进了繁华的皇城,看什么都新鲜。

    陆安可没告诉她,外面的世界有这么不可思议。

    只见原本黑漆漆的山洞突然发出了闪闪烁烁的光,就像是萤火虫亮起的尾翅,只是这光不是清清淡淡的白光,而是灿烂的流金,在祁戈触碰的一瞬,肆意地、奔腾地流动起来,汇成了一道璀璨的光河。

    山洞原本只有窄窄的一段,此刻却仿佛无限延长了起来,那光河奔腾得毫不颓唐,也毫不阻塞,向着山顶的方向潺潺流去,祁戈仿佛听到了火焰无声燃烧的声音,那声音在她的血管中细细碎碎地炸开,却毫不痛苦,就像原本就该如此。

    祁戈不自觉地再次盘腿坐下,睁着眼睛再次运转周身的灵力,这就像是一种附和,祁戈无意螳臂当车,她只是感受到了一种必然,这种纯粹的力量令她本能地想要融入其中,去寻找某种深深隐于其中的大道。

    祁戈放开了包裹于自己火法之上的气,那火焰蜿蜒着探进石壁的脉络中,自自然然地找到了方向,而那光河中的无序的灿烂波光也像是受到了某种人为的规整,慢慢地汇聚成极细的一条线。

    光点并未消失,只是互相凝聚在一起,这种聚集使它们的光更加灿烂明亮,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

    然而祁戈却看得更加清楚,这些光线隐没进石壁的后面,青色的石头表层被火光映得剔透,因为过于明亮,而显得非常坚韧,似乎在绷着一股无法摧毁、不可断裂的力量。

    祁戈丝毫不怀疑那些光点汇成的岩浆拥有生命,它们互相串联流动,灿烂得像是大师的笔触,层层叠叠地会合、分离,这火灿烂至极,拥有生命,却没有温度,慢慢勾勒出一幅巨大的图腾。

    祁戈眯着眼睛辨认——那是一只巨大的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