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音正迟疑着,莫不是昨日二爷便是在这丰乐楼里与她买回去的?对面香琴已然开动起来,舀了一个圆子入口,便轻声与慈音道,“好吃的!”

    慈音自也舀了一个尝了尝。紫米香气本就特殊,可这其中似是还加了什么东西,与昨日的并不一样。再仔细尝了一尝,方辨认得出来,“还有香芋。”

    芋头芳香夹着紫米一道儿,越发将人的嗅觉捉紧了些。慈音却也知道了,与昨日吃到的并非是同一家。正觉着奇特,小二又送了一道儿酸汤粉儿上来。精精致致的两小碗,透白色的粉条儿,上头飘着葱花儿和牛肉。

    香琴正用完了几个紫米圆子,正去试试那新来的粉条儿。旁侧几个食客声响却忽的大了起来。

    “你家这粉条儿,真不像样儿。”

    “学着甜水巷口上的,却也不似模似样。啧啧啧,丰乐楼不如往昔了。”

    几个食客说罢了,便撂下银两起了身。慈音听着,便不打算用了。香琴却耐不住好奇,尝了一口方道,“我觉着挺好,怎就不像样儿了?”

    慈音洞悉几分方才食客们的评价,自笑道,“好像是说丰乐楼的新品,原还有别的出处…”

    香琴道,“这些小食本就处处都有,哪儿有一模一样的道理。这里是丰乐楼,口味自是随着这儿的食客们来的。巷子口上,都是那些劳工们用食,怎能一样了呢?”

    “小街巷里的味道,来了这些大酒楼变了味儿的不占少数。却总有人念想着那些原汁原味儿,也不出奇。”慈音笑着说罢,只将最后一个紫米圆子用完了。

    听得楼下小巷口上,又有人叫卖着豆腐花儿。香琴碗中那粉条儿顿时不香了,来拉了拉慈音的袖口,“我们下去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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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樟树枝叶繁茂,在冬日的小巷子口上撑出一片绿荫。蜜儿与王家媳妇儿早早地占了树下的位置,贴着巷子口与东街上的空挡儿,一左一右地支开了小摊儿。

    街巷尾上的三个小娃儿方还在打闹,闻着奶香寻了过来,见得那一个个紫米圆子可爱,馋着凑齐了三枚银钱。从蜜儿手里买了一碗过去,每人分到口里两个,一眨眼的功夫便都落了肚子,奶汁儿也一人一口地喝得干干净净…

    三枚银钱叮咚落了袋子,蜜儿自又仔细盘算了番。卖朝食的银钱虽被徐阿娘拿着张罗家用,这下午茶点生意赚来的银两,便都是她自己的。自打入冬,便开始存着了,现如今刚刚好十两银。

    阿娘还在的时候,便常去东街看铺头儿,早想将巷子里的小院儿换成东街带着门面儿的小宅,这般卖起朝食晚茶来,便不必担心日晒雨淋了。只是后来与阿娘治病,家中银两几近用完了,这事情也只能暂时搁下。

    下午这时候,东街上的行人多,蜜儿原就着与她孙姐姐要好,卤了些豆腐来卖,可昨日朝早见那紫米圆子卖得好,今日便在自己的小生意里,也加了这一味。

    方才来了一小会儿,已经小有买卖。丰乐楼里下午茶点品类自是多,可价钱也高。便多有些路过的寻来这儿尝鲜。

    书生走来摊位儿前,正问起来紫米圆子多少钱一碗。蜜儿答,“三个银钱一碗。”那书生一身深色的旧棉布袍子,正是囊中羞涩,问了问价儿便打算走了,目光却还念念在圆子上。

    蜜儿见他模样可怜,便掀开另一个小桶面儿上的白布来,“小哥儿试试这个,我家的新品红玉糕,还没人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