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离开後没几天,宋皓也在哥哥的安排下准备搬去隔壁市的住处。在心理师的说明下,温星辰也明白宋皓需要非常大量的时间去适应自己到一个新的环境,所以即使不舍也无法把宋皓强留在这。

    她只是让宋城一个人亲自将宋皓送过去,免除了自己面对宋皓离开而伤情的样子被人所见。

    那是多年之後,宋皓第一次察觉到周遭人的难过。在他要离开的前晚犹豫很久後还是请家里做饭的阿姨煮了一壶洋甘菊茶,亲自端上楼请温星辰陪他喝两杯。

    「这、这是依柔医生给我的,说是……对治疗失眠很有效。」宋皓说话很慢,同时也给温星辰倒茶,端给母亲後他的眼睛下意识地看向地毯,行为明显有些拘谨,但也没有抖得太明显,「这几年来……母亲您辛苦了。

    「……我一直都让你失望,如果可以,我希望这次的离开能让你感到骄傲。」

    闻言,原本执起茶杯的温星辰只是一愣,不敢置信地看向眼前此刻连往她这看一眼都不敢的宋皓。她放下茶杯用手摀住唇齿,极力忍住自己呼x1变得急促的喘息声,直到终於将呼x1调整好後才抬头看向那个动作依旧的孩子。她一直觉得自己是T贴着宋皓,不想成为让他二次受伤的加害者,可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对於宋皓而言——她的不作为、纵容他躲在那个小房间里的行为,在宋皓眼里却是她对他早已失望的讯号。

    那是跟宋寻一样对他失望、想放弃他的讯号。

    「一直以来,你能活着就是我最大的骄傲……小皓,我之所以希望你离开这个家,是想要你找到能够拯救你的那个人,我知道不是我、不是阿城阿温,也不会是你爷爷,所以我不能让你留在这个家里。」

    不然总有一天,等到宋皓生命终结的那天来临,回首他会恨极这些让他留在房间里的人,因为他从来没有真正地T会到人生会有多麽美好。

    宋皓有些失神,他觉得他的存在是让人失望的,不用说宋寻,在几年前宋温打他那一巴掌时就知道自己的不正常会让这些原本Ai他的人失望,他是该被放弃的那枚棋子,在这个宋家唯有他是多余的那一个。

    可温星辰却对他说了,他的苟活是她的骄傲。

    他歛下眼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玻璃茶杯中因热水冲泡而渐渐绽开的花瓣,恍惚间突然想起当夏依柔将这盒花茶给他时说的话。

    ——「这次的疗程到这里就告一个段落了,日後你到了新的地方我会将资料好好交接给你的新医生,这个就当我给你的饯别礼物吧?我听说洋甘菊茶可以舒缓失眠的情况,如果可以的话你少吃点药也会b较好。」

    ——「对了,我还听说洋甘菊的花语有逆境中成长的意思,我觉得应该是最适合你的花?虽然或许不是那麽的准确,但我真的希望你能走出过往的束缚。……之後,也要好好的。」

    睡前的饮茶结束之後,宋皓收拾着茶具,离开前的一个回眸还是看见了温星辰避着他偷偷落下的眼泪,他稍微抿了下唇,最後还是开口说道:「母亲,您之後也要……好好的。」

    听见关门声响起,温星辰最终还是无法抑制地大哭起来,似乎是想将这些年来的压抑与痛苦都一次发泄得乾净,所幸也没有人开起门来目睹这个画面,让她轻松了不少。而宋皓将茶具放到厨房的洗手台浸水後就回了房间,回到习惯的光亮中他觉得有些疲惫,倒在床上时想的都是这几天他所接受到的善意,在微弱的欣喜感兴起之余,他同样觉得惶恐不安。

    这些人对他的温柔,都是在他愿意离开这道门的前提下。

    如果他之後又缩回这个壳里,他最终又会被抛弃的。

    所有人都说宋皓的命是属於他自己的,但他很清楚,他生下来是宋家人,最後也是要听宋家人的话,永远被困於这个牢笼。现在离开不过是因为宋寻想知道他能接受的范围究竟在哪,一旦被m0清楚之後他还是会回到这个地方来的。

    「一切都做到最好,只要不露出破绽,这样很快就能回来了……」